□杨清丽

凤浦渡槽西堡段说到渡槽，很多人都会一脸茫然。渡槽又称高架渠、空中水渠，是一组由桥梁、隧道或沟渠构成的输水系统。泉州有很多座渡槽，大多修建于上世纪50年代末至70年代末，现在渡槽日渐远离人们的生活，但留下的记忆依然清晰、隽永：泉州最长的渡槽石狮大仑渡槽于2010年10月拆除；洛江河市的南塘渡槽成为泉州现存最高、保护最好的石头渡槽；南安市水头镇的溪南渡槽长约有1公里……据统计，当时的泉州沿海地区修建了数以百计的引水渡槽，将水库的水引到田间灌溉，使“地瓜县”变成了“米粮川”。

在台商投资区东园镇的凤浦村，如今还保存着一段上世纪60年代初建成的渡槽，主体由花岗条石砌成，长约500米，高有3米多，横跨在凤浦行政村的西堡自然村与东堡自然村之间。在村民们眼中，这座渡槽就是一段空中水渠，既仰望着蓝天，又俯视着碧草，像极了天桥，只是行走的不是村民而是水。村民们形象地称这段渡槽为“西堡天桥”。

时光荏苒，几十年的光阴走过，凤浦渡槽历经沧桑。渡槽当年的规划者与参与建设者——80多岁的村民黄文德回忆说：“渡槽修建于1962年，当时村里缺少水源，只能栽种地瓜、花生等耐旱作物。在干旱的逼迫下，村民们下定决心，拿着缆绳、铁铲、铁锤等工具，跑到离村几公里远的内厝山上开山取石，用大板车运回来，再通过麻绳、滑轮，一块块送到简易搭盖的脚手架上。渡槽建好后，水源源不断地从水库流到农田，田地喝足了水，连稻米都可以种植，极大地改善了生活。”

站在渡槽下仰望，高大的渡桥从头顶跨越过去，宛如彩虹凌空飞架。已经是晚春，四周的农田种着花生，在一畦畦绿色庄稼的映衬下，灰白色粗粝花岗岩建成的渡槽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。只是当年的渡槽有多长呢？还是黄文德老人揭开谜团：“当时修建的渡槽共有三条，第一条从埔庄村延伸到许内村，可惜在上世纪90年代村民们修路时拆除一截，现在只保留长约200米的一小段；第二条从后官村到东堡村，长度为四五百米，已于2013年建南北大道时全部拆掉；第三条从东堡村引入西堡村，成为三条中保留最完整的。三条渡槽中，以两段土夯的沟渠相连，形成一个整体。”我赶忙打破沙锅问到底：“渡槽里的水从哪里来？”曾经担任渡槽管理员的黄文德老人陷入回忆中：“山美水库的水流经泉州市的北渠，流到当时还属于惠安南部的台园镇埔庄自然村，用水泵抽到渡槽上。”我继续追问：“渡槽经过埔庄村、许内村、西堡村、东堡村，整条叫什么名字呢？”老人笑着答道：“埔庄、许内、西堡、东堡都是属于凤浦行政村的自然村，整条就叫凤浦渡槽，每段的叫法又用村庄来命名。”

弹指一挥间，岁月的脚步匆匆碾过，今天的凤浦渡槽多少显得有点落寞。这位为农田灌溉立下“汗马功劳”的功臣，已经被截得七零八落，我只能努力回想它像巨龙一样，从几个村庄农田上盘旋而过的身影。我想，那时应该是水流哗哗流过，争先恐后地奔入庄稼地里，带去一年丰收的希望。

渡槽由条石构成，石头之间已经出现不小的缝隙，支撑的石柱下方很多土石开始崩塌，看上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。我不禁想起南宋词人辛弃疾在《永遇乐·京口北固亭怀古》中的名句：“凭谁问，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？”看来，渡槽是位白发将军，已经到了告老还乡的时候。

虽然是英雄迟暮，还好有绿色植物来增添绿意、生机、生趣，为渡槽穿上一件绿衣裳。你看，上面的榕树长得茂盛，鸟儿欢快地在里面筑巢、育雏。黄文德老人说：“鸟儿吃了榕树种子后，将粪便拉在渡槽上，在充足水分的滋养下，榕树就长出来了。”我好奇地四下查看，发现石柱上攀着一棵藤类植物，叶子为卵状心形，果实瘿花果梨形，摘下一个果实细细端详，乳白色的黏液流了出来，紧紧地粘在手上。这又是什么植物呢？黄文德老人耐心地说：“我们叫它凉粉子，夏天时调皮的孩子常常拿一根竹竿，沾上一点黏液，用来粘知了。”听到这儿，我连忙拿出手机进行搜索，发现这种藤类叫薜荔，也许它也是鸟儿的无心之作，却为渡槽起到保护、固定的作用。

凤浦渡槽是村庄里的一道美丽风景线，凝聚了劳动人民改造自然、服务民生的精神。渡槽是历史景观与文化的双遗存，见证特定的历史时期，不但带来视觉上震撼，还成为追溯沧桑历史的特殊载体。